光明日报记者 李曾骙 杨逸夫

　　2001年11月11日，多哈，喜来登饭店马佳利斯大厅。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签约仪式在此庄严举行，时任中国外经贸部部长石广生郑重地签署了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议定书。经过长达15年的“复关”和“入世”谈判，中国在世纪之初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世界应该给中国领导人加分。”中国“入世”美方谈判代表米基·坎特曾这样评价说：“尽管此前中国已经活跃于联合国、亚太经合组织等国际政治舞台，但加入世贸组织让中国和其他国家从最根本处联系了起来。”

　　加入世贸组织近20年来，中国经济迎来了“世纪增长”：国内生产总值增长近10倍，人均GDP增加5倍多，国际贸易总量增长190%，从世界第六大经济体一跃成为第二大经济体。如今，中国是1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主要贸易伙伴。中国早已成为拉动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签字仪式。资料图片

　　1.“中国共产党对中国‘入世’的时机把握十分关键”

　　中国今天在世界经济和贸易中的地位，是从前难以想象的。

　　1878年5月，巴黎世界博览会开幕。这届博览会是一个有趣的历史交错点。电冰箱、电灯、电话等划时代的工业品纷纷亮相，在这些“新玩意儿”旁边，还有洋务运动代表人物盛宣怀在上海特别挑选的几十件中国手工艺品。但与以往中国商品总被一抢而空不同，这次除了1件瓷器、3个木架，其余展品全被退回。延续千年的经贸关系彻底改变。

　　彼时，以电气化为特征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已经开启，但当时的统治者夜郎自大，使中国丧失了与世界同步的历史机遇。

　　时间行进到20世纪80年代，新一轮经济全球化席卷世界，刚刚开启的改革开放激荡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顺应经济全球化大潮，推动改革开放，可以为中国经济发展开辟一片新天地。党中央作出了申请恢复中国关贸总协定席位的政治决定，中国政府于1986年7月10日提交了申请。1995年关贸总协定转变为世界贸易组织，我国开始了“入世”进程。

　　对外经贸大学世界贸易组织研究院院长屠新泉说：“中国共产党对中国‘入世’的时机把握十分关键。在新技术变革、资本大规模跨国流动等促使经济全球化进一步扩张的背景下，中国果断深度拥抱全球化，承接了全球产业链的大调整、大转移，发挥了比较优势。”

从上海浦西白玉兰广场顶楼俯瞰浦东陆家嘴。新华社发

　　关贸总协定及其后身世贸组织，囊括了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和绝大多数发达国家。国际社会建立这一框架的初衷是为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纠正世界经济中的单边主义行为，防止少数强国以意识形态偏见来隔绝世界市场，使各国能够在统一的市场规则之下发展贸易。由于各成员共同遵守“非歧视原则”，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最惠国待遇身份将不再会受到美国国会的年度“政治审查”，阻碍中国经贸发展的一大“紧箍咒”将得以消除。

　　长期参与“复关”和“入世”谈判，后来担任中国驻世贸组织代表团首任大使的孙振宇曾表示，“如果不加入这个组织，依靠双边谈判解决（经贸）问题，谈判看重的是实力和筹码，哪个国家也没有美国那么强的经济实力”。

　　加入世贸组织，这是中国共产党把握和平与发展的时代大势、勇立历史潮头的重大决策。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正确处理中国和世界的关系，是事关党的事业成败的重大问题。决定“入世”，是中国共产党处理中国与世界关系交出的又一份高分答卷。

　　2.“国际上对我‘复关’‘入世’的最大疑虑不复存在了”

　　15年“复关”和“入世”之路，波折反复难以细数。中国能够一次次突破禁区，激流勇进，靠的是中国共产党人非凡的政治勇气和高超的政治智慧。

　　几乎与提出“复关”同时，我国改革开放也进入深水区。社会主义制度的中国能不能搞市场经济，搞市场经济是不是就是搞资本主义，是当时国际国内普遍存在的疑问。

　　早在1985年，邓小平同志就提出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之间不存在根本矛盾。问题是用什么方法才能更有力地发展社会生产力。1992年，邓小平同志在南方谈话中再次强调，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最终，中共十四大确立了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曾长期参与中国“复关”和“入世”谈判的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会副会长霍建国对记者说：“党中央一锤定音确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从此国际上对我‘复关’以及后来‘入世’的最大疑虑不复存在了。其后，中国进一步加大改革开放力度，在金融、财税、国企、行政体制等领域推出了一系列新的改革措施。”

　　自1992年至“入世”前，中国推出了多项改革措施，接轨世贸规则，不断扩大开放。

　　改革行稳致远，中国“入世”谈判也渐入佳境，与相关国家的谈判陆续完成。但中国与美国的入世谈判却一波三折。美国是世界第一贸易大国，也是中国的第一大贸易对象。如果谈不成，多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1999年11月9日，寒冬中的北京，美国贸易谈判代表团入住北京饭店贵宾楼。此轮谈判期间，美国代表团“四次改了机票、退了房子”，出现了许多戏剧化情节。15日下午3点半，两国在北京签署了《中美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协议》，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最后障碍终于被清除了。

　　加入世贸组织，使中国经济与世界深度融合，对推动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和现代化建设产生了深刻影响，使中国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获得竞争和参与制定规则的有利位置，打开了对外开放的新天地，得到了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为中国走近世界舞台中央打下了坚实基础。同时，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入世”本身就是对世贸组织的世界代表性做出贡献，是对多边贸易体制的坚定承诺，对多边主义的极大支持。

　　3.“现在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性贸易组织了”

　　中国“入世”谈判首席代表龙永图曾这样写道，中国一直只是世贸组织观察员，“那时一听‘观察员’三个字，我心里都觉得特烦，憋得慌”，“参加世界贸易组织会议的时候，每一次领证，我一看见牌子上面写着‘观察员’这几个字，我都不愿意戴”。2001年，龙永图到多哈参加中国“入世”签字仪式时说：“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观察员’的牌子扔到大海中去。”

　　“世贸组织现在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性贸易组织了。”时任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迈克·穆尔这样评价中国加入世贸组织。

　　“入世”以来，中国在世贸组织框架内积极推进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有效维护争端解决机制法律地位，深度参与贸易政策审议，全力支持发展中国家融入多边贸易体制，坚决反对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中国加入世贸组织10年时，孙振宇曾表示，世贸组织运行已离不开中国，实际上改变了过去由美欧主导规则制定的局面，发展中国家的声音将越来越大。

　　如今，中国是1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主要贸易伙伴。物美价优的中国商品和宽广博大的中国市场，为全球发展提供了不竭动力。2002年以来，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均在三分之一左右；2009年以来，中国一直是最不发达国家第一大出口市场，吸收了最不发达国家五分之一的出口。中国早已成为拉动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

　　近年来，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多边贸易体制受到威胁，世贸组织面临挑战。加强和完善全球治理，人们期待中国的主张和方案。2016年10月26日，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制上诉机构的首位中国籍主席张月姣发表告别演讲。全部164个世贸成员代表和世贸高官将目光聚焦在这位中国女士身上。张月姣对全场表示：“世贸组织显然富有活力，不仅能在困难的时刻生存下来，还能为世界和平与发展作出贡献。世贸组织永远不会消亡。”

　　张月姣日前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尽管近几年来世界上违反国际法的单边主义、贸易保守主义频频兴风作浪，但包括中国在内的多数世贸成员都认为必须要坚定支持多边主义。少数国家以意识形态拉帮结派是在破坏非歧视的多边主义，绝不能凌驾于世贸规则之上。”

　　正如习近平主席今年初在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议程”对话会特别致辞中所指出的，让我们携起手来，让多边主义火炬照亮人类前行之路，向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断迈进！

　　《光明日报》（ 2021年04月07日 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