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记者 金振娅
2019年1月2日，我国病毒学家顾方舟溘然长逝，享年92岁。这位被网友尊称为“糖丸爷爷”的离去，引起了几代人的追思。
顾方舟，中国脊髓灰质炎疫苗之父，为实现我国全面消灭脊髓灰质炎奉献了一生，护佑了几代中国人的健康成长。
过去，俗称小儿麻痹症的脊髓灰质炎令人恐惧，一旦感染这种病毒，可能会引起轻重不等的瘫痪且无法治愈，最严重的是没办法自主呼吸，甚至会失去生命。
“那是在1955年，江苏南通首先爆发了大规模的脊灰疫情，全市1680人突然瘫痪，其中大多数为儿童，甚至有466人因此而死亡。随后，疫情迅速蔓延到青岛、上海、南宁等地，一时之间，全国谈之色变。”在顾老的追思会上，国家卫健委副主任、中国科学院院士曾益新谈及这段过往，声色依然凝重。
就在那种危急时刻，刚回国不久的顾方舟临危受命，开始了脊髓灰质炎的研究工作。当时，美国等少数国家研制出了脊髓灰质炎死疫苗和活疫苗。相较两种疫苗，死疫苗安全，但低效且价格昂贵，1人份的成本相当于100份活疫苗的成本。而活疫苗虽然便宜高效但安全性存在疑问。根据我国当时的疫情和社会经济发展水平，顾方舟先生判断中国走活疫苗的技术路线是现实可行的，能够实现广泛接种和人群免疫，因而专门向当时的卫生部写信建议。不久，他的建议得到采纳，国家成立了研究小组来进行脊髓灰质炎疫苗的研究工作。
“顾方舟先生在脊髓灰质炎疫苗研发上的首要科技贡献是确定了疫苗研发的技术路线。”在中国工程院副院长、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王辰院士看来，顾方舟做出这样的决策并不容易，它需要一个人拥有相当的科学勇气和社会担当。
为了进行自主疫苗研制，顾方舟团队在昆明建立医学生物学研究所，一群人扎根在距离市区几十公里外的昆明西山。他自己带人挖洞、建房，一个挽救百万人生命健康的疫苗实验室从一个山洞起家。当年，他们就成功研制出脊髓灰质炎液体活疫苗。
“如果只是从个人安全和免责的角度来说，灭活疫苗显然是首要选择。而真正为国家、民族计，真正为整个人群和社会大众计，才能做出顾方舟先生所做出的选择和决策。而后，在疫苗研制过程中，顾方舟以身试药，尤其是冒着可能瘫痪的风险给不满一岁的幼子试药，就更令后来者唏嘘不已。”王辰感慨。
当时，中国还没有冷链运输，这就限制了疫苗在中小城市、农村及偏远地区的推广。为了便于在全国婴幼儿中推广免疫，把需要冷藏的液体疫苗制成糖丸是顾方舟的另一创举。1962年，顾方舟和研究团队成功改进剂型，将脊灰疫苗做成了一枚枚固体糖丸，一名儿童只需服用一枚糖丸就可以达到免疫效果。这种剂型的改进，是中国消灭脊灰之路的独特创举。
1964年，“脊灰”糖丸疫苗在全国推广。“脊灰”的年平均发病率从1949年的十万分之4.06，下降到1993年的十万分之0.046，直至2000年世卫组织宣布中国为无脊灰状态，顾方舟一路艰辛跋涉40余年。
因此，顾方舟自己常说，他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就是研究糖丸。“‘人生为一大事来，做一大事去’这句话，是对顾方舟先生人生的最好写照。”王辰指出，在中国消灭脊髓灰质炎的伟大进程中，顾方舟以一名科学家的睿智，一名中国士子的担当，研制出了脊髓灰质炎疫苗，为我国预防和消除脊髓灰质炎提供了最重要的科技手段和科技产品，惠及了几代中国人。
《光明日报》（ 2019年10月20日 02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