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泽涛(上海戏剧学院教授)
第四届中国原创话剧邀请展《萧红》不久前在国家话剧院剧场上演。该剧是由建团62年的齐齐哈尔市话剧团创作演出的,填补了中国话剧舞台无萧红传记的空白。该剧出品人艾平,编剧叶君,导演邢友江,舞美设计边文彤,他们共同创作的话剧《萧红》是近年来国内话剧舞台上少有的叙事诗剧,让观众满眼都是《呼兰河传》的影子。
全剧立体展现了萧红“一生漂泊,一路抗争”的情感与命运,就像萧红的行文一样,流畅自然,真挚感人。剧中集中展现了萧红与萧军、萧红与端木蕻良的情感纠葛。在展现萧红的情感经历,传达其视写作如同生命的创作态度的同时,更表达了在她身上所凸显的女性意识,以及她对有意义的人生的不懈追求。萧红的一生几乎跨越了自1911年辛亥革命到抗战胜利这段战火连绵、多灾多难的岁月。她短暂的生命历程非常吸引人,当时所谓“新秩序”中提出的“男女平等”这张招牌对萧红具有相当的吸引力。尤其在大都市中,年轻一代都在寻找新的“模式”,萧红就是这一代为了所谓“现代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的一大部分人中的典型人物。遗憾的是这些年轻人往往在身心方面都欠缺面对新生活方式的准备。对女性而言,这新的变革和考验是非常艰辛的,唯有那最坚强的人才能安然无恙地渡过难关。但萧红却是个天生极为敏感的女性,再加上当时政局的动荡不安,使得萧红追求的理想最终无法实现,苦痛终极其一生。
该剧较成功地塑造了萧军、聂绀弩、端木蕻良、骆宾基等作家的形象,再现“东北作家群”在国破家亡的大时代勇于追求理想的群体风貌,将个人命运与时代紧密结合在一起,用自己的文字与旧时代抗争,他们与许广平、丁玲等一起感受了萧红的一生,导演通过他们来展现出萧红身上渴望自立与极富情感间的致命性格。
萧红二十岁时,“九一八”事变在东北爆发了,而她的余生就一直在逃离战乱中度过。在那不到八年的岁月中,她到处奔波,从没在一处住过两年以上。往往待一阵就再逃,自离开哈尔滨后,她被逼近的战火赶到青岛和上海,又到临汾、西安、武汉、重庆,最后当二战开始时,她逃到了香港。她内心虽极端渴望着能自立,但事实上却证明她极端需要依靠他人——特别是男人。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缺点,也是她一切不幸的根源。她被虐似的把自己的过人才智和平静心田去供那些男人利用,去为他们做些辛劳的琐事,如抄写东西、做做情妇以及管管家等。萧红自认为她是娘娘庙里的娘娘,她那敦厚的秉性,使她成了那些男人们欺负的对象。萧红的确是一位富有感情的人,她的这些感情,在她生活上,固然是她的悲剧根源之一,但在她的文学作品中,竟是最具撼动力的一面。《生死场》就具这种撼动力,它是萧红四部长篇小说中唯一对当时社会有相当影响力的作品,鲁迅为其作序,胡风为其作“读后记”。《生死场》成功唤起了旧中国大众的“抗战决心”。导演通过对萧红心理空间的处理,把《生死场》的桥段巧妙地与萧红的人生交织在一起,自然地呈现在舞台上,给观众以浓郁的象征:金枝、成业艰苦挣扎的生命历程又何尝不是萧红艰苦挣扎的生命历程呢?
话剧《萧红》的成功演出,让更多的观众了解萧红,懂得萧红,懂得萧红的敦厚与人情味,让观众在观剧之后再次重温萧红在烽火连天、颠沛流离的生活中留下了九十多万字的作品的持久力和亲切感。萧红虽已逝去,可萧红的作品仍会在不朽中照亮世人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