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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金陵城 千年佛脉传

2018-02-03 03:30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 

  【守望家园】

  作者:郑晋鸣(光明日报高级记者);李薇(河海大学硕士研究生)

  说起南京,很多人都会称南京人为“大萝卜”。萝卜作为果蔬,固然不是南京的特产,然而对萝卜产生地方认同感的,却唯有南京人。《冶城蔬谱》里云,“萝卜,皮色鲜红。冬初,硕大坚实。”其中,“大”和“实”二字用来形容南京人的大度与敦实,再贴切不过了。

  南京人宽厚朴实、包容耿直,这种“大萝卜”性格与南京的金陵刻经处有着不解之缘。1866年,杨仁山居士在南京创办了我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佛教文化出版社——金陵刻经处,刻印经书、整理佛典,复兴佛教文化,金陵古都至此与佛结缘。在佛文化熏陶浸染下,博爱、诚朴等佛家精神已然悠悠融入了南京的血脉中,融入了百姓的骨子里,并从这座古老的城市向外开枝散叶、广为传扬。

  1.慧炬传灯 与佛结缘

  外地游客初至南京,都会去热闹的新街口逛一逛,但极少有人知道淮海路上的金陵刻经处。这个藏于高楼之间的古老庭院,似乎与墙外红尘纷扰的世界隔绝,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感。

  “金陵刻经处是佛教复兴圣地。”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王露明介绍,佛学自宋代开始衰落,太平天国“天京事变”后,佛教文物典籍损毁殆尽,佛学几乎奄奄一息。

  “深究宗教渊源,以为末法世界,全赖流通经典,普济群生”。为振兴佛法,1866年,归国不久的杨仁山与友人共同创办“金陵刻经处”,日则董理工程,夜则潜心佛学,校勘刻印而外,开始了“印经以弘法、弘法以利生”的事业。

一座金陵城 千年佛脉传

刻经人在雕刻佛经

  创办之初,刻经处首刊《净土四经》。其后,杨仁山广求经籍善本,先后从日本和朝鲜等国寻回了近300种国内早已散佚的隋唐佛教著述,刻印流布,使三论宗、唯识宗得以宗旨有续,绝学有继。

  为进一步复兴佛教,1907年,杨仁山在金陵刻经处创设佛教学堂“祗洹精舍”,大兴讲学、研究之风,成为中国最早的僧学堂之一。门下弟子中,济济多士,谭嗣同擅华严,桂伯华擅密宗,黎端甫擅三论,唯识学则有欧阳竟无、李证刚、梅光羲、蒯若木等,开居士佛教先河。

  其中,流血变法的维新思想家谭嗣同创“仁学”,把佛家的“慈悲”作为其“仁学”之根本、“平等”之基础和“思想”之归宿,从而营造一个平等的绝对虚空,以变革求新,度人向善,将佛教理念熔铸新学,提倡变法维新,轰动一时。

  正是佛教的博爱之美、平和宽容吸引着杨仁山、谭嗣同、康有为等有志之士。一时间,佛教思想融会社会新知,金陵刻经处一派百家争鸣的欣欣向荣。

  2.佛光耀城 润物无声

  “释渐江南始,南朝教最兴。诸宗开先河,仪规定金陵。盛世重光日,佛佑是南京。”清晨,当南京城还静静地沉睡在微白的天空下时,僧人们的早课却已经如期开始。这些蕴含着佛陀智慧的梵语禅唱,一如他们最初的发音般,从容,悠远,穿越了千年时空,在这座东方震旦世界的古城中久久回荡。

  公元247年,孙权在建业建造建初寺。这是江南地区首座寺庙,也是佛教初传江东的标志。而后,从魏晋到明清,一代代译经大师在金陵翻译了大小乘佛教经典约500部、2000多卷,南京在佛教文化中的地位一步步提升。

  “佛教讲仁爱天下,普度众生。”南京在历朝历代是移民城市,既有输出也有输入。千百年来,随着佛学的渗入,佛教文化、与人为善的佛教理念浸润着南京,使得这座城市对外宽厚,对内朴拙。

一座金陵城 千年佛脉传

金陵刻经处出版的部分佛经

  “在佛教精神的浸润下,南京文化具有包容性、开放性、传承性的特点。”南京大学教授、中华文化研究院院长赖永海这样评价南京的文化。包容性最直接的特点表现在南京人没有排外性。

  “南京人完全没有地域歧视,不管你是什么口音,他们都不会看不起你,反而很热情。”从福建莆田到南京求学的大四学生彭昱玲深有感触地说,她的南京舍友经常邀请她去做客。

  佛教文化在南京城的发达,也孕育了南京人的性格。佛家的悲悯、博爱和诚朴融入了南京人民的生活中,融入南京人对待社会、对待生活、对待世界的态度中,并从这座古老的城市向外开枝散叶,广为传扬。

  当代有评南京人为“大萝卜”,其实南京人身上表现出来的质朴诚信、善良敦厚、平和无争、大度宽容的文化品格,就是千百年佛教文化无声熏陶的结果。南京,自古以来以淳朴、温和、善良见称,延续到当代成为南京人宝贵的精神财富,成就了这个城市的文化之美,铸就了一座“博爱之都”。

  3.经典传承 初心不改

  150年里,金陵刻经处几度兴衰,而始终不变的,是刻经艺人手尖上飞舞的木屑。

  “金陵刻经处出版的经书,以选本精严、内容纯正、校勘严谨、版式疏朗、字大悦目、纸料讲究而著称,海内外声誉显著。”金陵刻经处常务副主任肖永明说,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代代刻经老艺人的守护与传承。

  走进经版楼,金陵刻经印刷技艺国家级传承人马萌青正手握刻刀伏在案前,对着一块经版忙碌着。“别看一块经版只有两个巴掌大小,却是慢工出细活儿。”他说,一块经版总共有800个字,但就算是行家里手一天也只能刻80个字,精巧一点儿的师傅刻一块经版需要半个月,而且不能有错字。在马萌青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块明显的残缺,那是一次雕版时用力过大,不小心削掉的。但在他看来,只要握上刻刀,这双手依旧完美。“雕版印刷的过程虽然单调、枯燥,但想到能为佛经的传承贡献自己的一点儿力量,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他说。

  肖永明介绍,金陵刻经处自创办以来,一直传承着有千余年历史的中国雕版印刷技艺,每一部经书都要经过上样、刻字、刷墨、擦印、分页、线装等二十多个环节,步步精细,有条不紊,才能最终完成流通。“传承人每天聚精会神地雕刻,用耐心和细心浇灌文明之花。”

  正由于金陵刻经处对中国雕版印刷技艺的活态传承,才使得这一濒临消亡的人类文明史上最古老的印刷术得以传承。2009年,金陵刻经雕版印刷技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成为全人类的宝贵遗产。

  金陵刻经处现藏有各类珍贵的经版125000余块、佛像版18种,并珍藏有杨仁山居士从日本寻回的隋唐古德逸书及《影印碛砂藏》《嘉兴藏》《龙藏》《频伽藏》《缩刷藏》《大正藏》等各种大藏经,每年有数十万册佛教经典流通至海内外,进一步弘扬了佛教文化。

  本文图片由金陵刻经处提供

  《光明日报》( 2018年02月03日 12版)

[责任编辑:白丽克孜·帕哈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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